北京时间2024年7月12日,整个Vogue世界为他一个人闪耀了——从美国版Vogue的IG账号开始,全球所有版本Vouge的IG账号都在今天发布了同一条消息:现任GQ中文版编辑总监Rocco Liu刘冲成为Vogue China新任编辑总监。
这不是三体人搞的障眼法,而是康泰纳仕向全人类证明:Vogue China将要支棱起来了。
此时距离官宣Margaret Zhang章凝将在3月底正式离职已经过去四个多月。
早在本周三,ConCall已经获知“周五官宣”的消息,周四傍晚开始,小红书和微博等平台上的“消息账号”就开始言简意赅地大肆传播这一爆炸新闻,还加上“全球官宣”这样响当当的噱头字眼。
这一桩事先张扬的官宣,非常“时尚媒体”。
与刘冲调任同步官宣的还包括:
GQ中文版的编辑总监职能由现任创意总监崔艳宇接手,其最新岗位名称为“代理执行编辑总监”;
GQ的下一任中文版权合作方为上海译文出版社。
至此,康泰纳仕中国的一系列内容产品未来相关drama告一段落,虽然这家公司仍然在管理相关的层面存在着许多难解之题,但百足之虫尚且死而不僵,新人事安排总会带来一些新的可能性,因为我们也能暂时相信,康泰纳仕中国已经一只脚踏进新时代。
在网友们对“TA会是谁”自发且持续的热烈讨论中,刘冲一直名列热门人选,却也经常被断言为是“不可能人选”。这是因为他身上确实具备诸多章凝所不具备的能力,而他在《智族GQ》编辑总监职位上的成就也是有目共睹,但也正是因为他在《智族GQ》的成就,让人们认为不会是他。
根据康泰纳仕集团官网介绍显示,刘冲是《智族GQ》的“元老级”成员,其在2009年杂志创刊之际便加入团队担任版权编辑直到2016年。
2016年,刘冲开始领导《智族GQ》的新媒体内容,凭借富有创意、洞察力和话题度的内容制作和商业内容输出,一举将GQ实验室打造成了中文社交媒体界的现象级IP,也帮助公司在传统杂志广告营收萎缩的时代里找到了新的营收增长点。
在2019年年初,时任康泰纳仕中国及《GQ智族》出版人唐杰Paco Tang向外界透露,GQ实验室在2018年共产出了280篇10W+爆款文章,总阅读量达4082万,商业合作200多个品牌,其中最高单价3000万,总营收近2亿,新媒体广告收入占《智族GQ》总营收的50%,并带动整体业绩实现67%的增长。毋庸置疑,GQ实验室已经是国内最赚钱的微信公众号之一。
这份成绩让刘冲在2018年升任为《智族GQ》新媒体总监。
2020年,刘冲接替曾鸣出任《智族GQ》编辑总监,开始全面负责监督印刷杂志、新媒体以及广告商业内容制作。至此,刘冲以“GQ实验”室为核心品牌,逐步建立起了由杂志、社交媒体、视频、线下活动所组成的全媒体矩阵,包括入驻抖音、微信视频号、小红书和B站等视频平台,在去年双十一期间尝试带货直播,在小宇宙APP上推出两个播客账号,输出内容聚焦于当下社会的热点话题、生活方式以及娱乐事件等的播客节目。
除了GQ实验室,刘冲还将《智族GQ》最重要的IP项目“GQ年度人物盛典(MOTY)”进一步打造成一场全民关注并且能够参与其中的线下活动。活动前期的话题预热、红毯前期准备以及期间的大片视觉、活动的实时直播、活动后的总结盘点等等全链路的传播策划,让许多本身对红毯颁奖无感的网友也能在其中找到自己感兴趣的内容,而《智族GQ》则用红毯之外的幕后故事做链接、把将话题和流量引回到了杂志本身。
在刘冲的带领下,如今的《智族GQ》已经不只是一个媒体品牌,更是一个为不同品牌客户提供广告创意、活动策划与执行、内容共创等全方位服务的广告创意公司,因而成为全球少数能够实现盈利的地区版本。
不过,随着时尚传播话语权持续去中心化,以及品牌越来越倾向于投放能直接促成销售转化的自媒体账号,头部传统媒体公众号的市场份额一直被蚕食,GQ实验室也不能幸免。据市场机构“小黄人科技”在去年1月份发布的数据显示,GQ实验室的总阅读量在2021年到2022年间同比下滑了7.55%,总“在看”量下滑20.92%。当然,与此同时,其总点赞量也同比增长了16.19%,这表明GQ实验室的影响力依旧稳固。
回顾刘冲在《智族GQ》的成长路径和业绩,判断他已经在现岗位上“稳如泰山”也并不为过。虽然Vogue China作为“宇宙第一女刊中国分身”的量级,无论如何都能为曾经身为编辑总监的人的职业生涯镀高纯度足金——章凝能在卸任后签约CAA正式出道就是一个典型例子,但移船就岸去搏一个高风险高收益的下一步,在那些已经不再奉行三十六计卷为上策的旁观者看来,确是一个大可不必的决定。
但在康泰纳仕这样的媒体集团里,又有多少人事安排能完全让当事人顺心?据知情人士透露,刘冲调任的条件之一,就是不能带任何GQ旧部进入Vogue China,净身空降。
将刘冲调任,从很大程度上说明了Anna Wintour和康泰纳仕集团终于找回了识人之明:刘冲在新媒体运营、明星娱乐内容输出、创意内容策划、洞察年轻人喜好以及资源调动和执行等方面的能力,都是当下Vogue China所最为缺少的。
可以肯定的是,刘冲的到来将为Vogue China带来至少三方面的积极作用。
首先,刘冲有能力补上Vogue China在新媒体领域的短板,提振后者的广告收入。多年来Vogue China始终没能在微信生态里建立起完整的内容框架,也没有生产过令人印象深刻的爆款内容。外界本以为KOL出身的Margaret Zhang会改变这一点,结果令人大失所望,直到她任期结束,Vogue China新媒体都未能获得用户的认可,因此它的商业服务便也成为了杂志向客户提供的资源包的一部分。
其次,《智族GQ》在社交媒体上的活跃程度使得其编辑部有明显的KOL化趋势,刘冲的个人微博账号就因为平时与明星、KOL和杂志官方账号等之间的频繁互动,积累了超过35万的粉丝数,转评赞数量更是超过1200万,可以说刘冲是一个成功KOL化的主编。而且,不同于粉丝多为欧美读者的Margaret Zhang,刘冲的粉丝主要是中国读者,因此他的加入将让Vogue China再次找到一个具有本土影响力的“代言人”主编,这可以帮助Vogue China在与本土市场和读者的沟通过程中更显诚意。
最后,对于康泰纳仕而言,刘冲作为一个自《智族GQ》创刊就加入的元老成员,其必然对集团内部的企业文化、运作模式以及当前的紧迫任务都十分了解,所以相比于此前传出的其他主编候选人,刘冲与Vogue China的磨合或将更顺滑,让康泰纳仕的试错成本变得更低。
如此看来,能带领团队创作出与本土读者相连接的杂志和新媒体内容、商业模式奏效且被广泛模仿、让媒体产品矩阵不断创新、与品牌和明星关系良好的刘冲,也就成了目前最适合Vogue China的编辑总监人选。
事实上,刘冲即将入主Vogue China的消息早在5月底就已经在业界内流传,还曾数次因为“知情人士”的发帖而破圈成为社交媒体上的热门话题。但这个早已被“非官方”们官宣掉的消息却延迟了一个半月之久才发布,而就在这延迟期间,统治中国时尚男刊界多年的《智族GQ》却发生了巨变——这个刊名也已经成为历史记忆。
7月1日当天,一张没有收件人、没有署名、也没有公章的疑似康泰纳仕高层发出的内部邮件的部分截图的图片,在业界人世间流传,内容大意就康泰纳仕与《智族GQ》的版权合作方已经闪电停止合作。
也许是因为人们真的太关心这本杂志的前途,截图一经传开,舆论迅速发酵,而康泰纳仕、GQ和中方都没有任何官方回应发出,康泰纳仕中国的当家人周忆也仍在个人小红书账号上发布着参加活动、与明星合影的内容。
不仅是网络围观群众,包括业界内的大多数人,也只能从各种渠道寻找蛛丝马迹,例如“智族GQ”官方微博号和微信号“GQ实验”停止更新等等。但与此同时,最新的《智族GQ》杂志7月刊封面版头仍一切如常。
尽管没有任何100%可信事实,业界内已经默认了传言如真,7月刊将成为《智族GQ》的最后一期。
至此,“谁能接替刘冲”与“GQ的版权怎么办”两个悬念叠加,让这个头部男刊陷入了暂时的风雨飘摇。而GQ一旦陷入困境,国内男刊格局也有可能发生重大改变。
《Ellemen睿士》、《芭莎男士》、《L'OFFICIEL时装男士》、《Men‘s Uno风度》等男刊都处在相对稳定的发展轨迹中,《esquire时尚先生》还因为去年11月美国赫斯特杂志集团突然宣布终止其在国内的商标和版权许可协议而面临巨大变动,栩栩华生集团则在5月官宣了与Another Man版权合作的新刊。第二梯队的男刊们不可能轻易放弃登顶头部的机会。
今天,随着崔艳宇的任命和新版权合作方的敲定,不确定性消失,GQ重新稳下来了。
据知情人士介绍,崔艳宇出身于知识家庭,毕业之后的大部分时间都在GQ团队工作,个性温和敦厚的同时也颇具创意能力,而且勤奋高效,尤其在“GQ实验室”的商务项目方面表现出众,颇受客户好评。整体来说,崔艳宇是一个业务能力和人缘兼具的优秀人才。
如果他有关键性短板,那就是还太年轻,需要更多时间和实践的历练,已成为能统领整个GQ大盘子的管理者。
时尚媒体行业也到了主编级人才进行新老交替的必要时刻,如果崔艳宇能在新岗位上顺利适应、快速出成绩,也是在为年轻一代媒体管理人才们做出证明、开出新路。
与此同时,只要崔艳宇的title里仍有“代理”二字,男刊高级编辑人才界的流动就仍充满可能性。面对GQ内容当家人这块时尚媒体职场上最大的五花肉,哪个野心勃勃的猎食者会全然不动心?中文时尚媒体界的男刊虽然总量不大,但都有多年历史,培养出了大量正在当打之年的人才,他们或仍在高位或在计划卷土重来。社交媒体上的热心群众们也可以考虑开始新一轮无奖竞猜。
至此,康泰纳仕中国两本大刊的悬念都尘埃落定,尤其是Vogue China,将由此正式开启“男主编”时代。
但整个康泰纳仕集团距离走进新时代仍有很远。
强势的Anna Wintour为了补上自己在Vogue China挖的坑以及巩固自己在集团内部的权力地位,对GQ团队来了一招釜底抽薪,而纵容Anna Wintour剜别人的肉补自己的疮,则透露出了康泰纳仕的“绝望”。
没有哪个传媒集团能像康泰纳仕一样,自身就长居头条新闻位置。在Anna Wintour打破被退休传言、稳居核心管理层之后,康泰纳仕在2019年和2021年进行了两次其“旨在进一步提高Vogue杂志的运营效率、整合资源和推动数字化业务发展”的内部改革。话术上的“改革”,落实在实际上,其实是对高级内容管理者的以新替老的大换血,多位资历深厚、影响力强大的内容主管因此离开了工作岗位。
这些断骨再生般的调整带来了一个结果,Anna Wintour和她在纽约办公室里的近卫军团拥有更大的监督权并统一了全球的编辑团队。
然而树挪可能死,人挪未必活。根据康泰纳仕集团2023年9月发布的2022财年财报显示,其全财年净利润同比大跌了41%至1560万英镑,营业额则下滑4%至2.54亿英镑。来自杂志销售和订阅业务的销售额大跌了21%至4240万英镑,广告收入则为2.12亿英镑,无明显增长。
去年11月,康泰纳仕集团还宣布裁员5%,涉及约300名员工,并宣布旗下乐评机构Pitchfork将与GQ杂志进行合并,此举迫使包括Pitchfork总编辑Puja Patel在内的多名职员被裁退。Roger Lynch在内部信中表示,这是为了应对来自数字广告收入、社交媒体流量下降以及读者习惯变化等方面的压力。
然而这种解释并不能安抚人心,裁员引发了明确要求解雇Anna Wintour的大规模罢工,还有员工到Anna Wintour家门口示威。于是今年Met Gala的新闻点不仅有红毯内容,更有场外故事。
从过去两三年来看,康泰纳仕集团除了频繁地进行人事和内部组织架构的调整、因各种原因登上媒体头条之外,在拯救广告收入下滑、实现业务转型等方面几乎一无所成。康泰纳仕集团和Anna Wintour这一对终身伴侣,似乎在用亲身示范讲述一个时尚媒体版的“成也萧何败萧何”的故事。
因此,相比国内的忠实读者、热心群众和广告客户,更关心刘冲能做得如何的,其实是Anna Wintour。
对刘冲来说,他的挑战是做好女刊内容,通过赢得本地读者的口碑来帮助Vogue China实现业务转型、恢复增长,而对康泰纳仕集团而言,一场彻底的改革是唯一的逃出泥潭之路。